蔣能勇:兒時的伙伴
兒時的伙伴
阿黃不是人,是一條狗,是我兒時的伙伴。
十歲那年,母親從鄰居家抱回一條金黃色的小狗,胖乎乎的,來到家里時從這間屋跑到那間屋,又蹦又跳,似在宣告它就是我們家的成員了,在我們當?shù)剞r(nóng)村,狗就是家庭成員,因為一家人出門了,只有狗獨自留在家里看門守院,特別是夜晚,只要有一點點動靜,房前屋后,就是它管轄的范圍,忠于職守,無任何怨言,不求回報,這就是狗與生俱來的個性。我們一家為了迎接這位家庭成員,特意煮了兩個雞蛋給阿黃吃,八十年代初的農(nóng)村,只有客人來了才有雞蛋款待,試想,狗在家里是何等地位。
阿黃伴隨我和弟弟的童年、少年度過了美好時光,雖然阿黃離開我有二十余年時間了,不時在夢中,它搖晃著尾巴向我走來……
兒時的我,樹林里、山坡上、河溝里到處都有天真活潑的足跡,尾隨其后的就是阿黃的身影,無論我走到那里它就跟隨到那里,如同兄弟、情同手足。在故鄉(xiāng)的青山綠水之間、藍天白云之下,還有那片火熱的土地,記錄了我一生中最初的美好時光。
夏天河池里是我們天然的浴盆,每次下河洗澡,都要叫上阿黃,它高興得狂奔在我們前面,坐在河灘上吐著紅紅的舌頭喘氣,還不停地向我們張望,等著我們的到來,當我們脫得像初生的嬰兒一絲不掛,撲通跳進水里時,阿黃慢慢騰騰地從岸邊滑進水里,兩只前腳掌撲通撲通地擊打著水面,豎起雙朵,昂著頭,努力向前游去。
阿黃一歲多時,已長成一條高大威猛的大狗了,不但個頭嚇人,而且像虎一樣威猛,周鄰的狗被它咬死好幾條,有一次將一盜賊咬得遍體鱗傷,盜賊也不敢聲張,自稱是被摔傷的,從此四鄰予以它“狗王”的美譽,盜賊少了,我們四周也安靜了。
我十三歲上初中,上學要走七、八里山路,都是蜿蜒崎嶇的羊腸小道,特別是到了冬天,天還沒亮就出門去讀書,天黑了才背著書包回家,父母接送是不可能的事,唯有阿黃,早晨與我一起披著滿天的星光和月光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晚上又迎著無邊的山嵐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天晝長夜短,我不要阿黃接送我了,有時它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看著我放學回家,搖著尾巴幾聲狂吠向我跑來,像久別重逢的故人,一個勁地向我親熱。
1989年1月,母親天還沒亮獨自去縣城,30里山路太遠太幽靜,只有叫阿黃跟隨一起作伴,回來時母親帶著阿黃乘坐客車,半路時阿黃要拉屎尿,從車窗里跳出去了。幾天仍不見阿黃的身影,狗失蹤了,我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哭也無濟于事,阿黃還是沒有蹤影。
1989年4月,我們就要遷家到攀枝花,大哥因為超齡沒有隨同遷移,我因初中還有兩個月就要畢業(yè)留下繼續(xù)讀書,母親和三弟臨行的前一天晚上,我們一家還在討論家庭的事情,三弟坐在約半米高的堂屋的門檻上,突然高聲喊叫,“我們的狗回來了,我們的狗回來了”,母親、大哥、大嫂和我坐在屋里,都認為三弟在開玩笑,三弟一轉(zhuǎn)身,把阿黃抱進屋,我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阿黃回來了,真的是失蹤3個多月的阿黃回來了,一家人驚喜交集,激動的心情無法言表。
1990年我當我起程離開家鄉(xiāng)時,阿黃仍舊送我,走的還是上中學的路,一路上阿黃失去了往日的活潑,也許它知道我要久別,告別故鄉(xiāng),我也是滿懷酸楚,送別總有一別,我含著淚水蹲下摸著阿黃的頭對它說“阿黃回去吧,再過幾年我回來看你”,阿黃還是不愿意回去,送了我一程又一程,最后我不忍心將阿黃趕回去了。沒想到,送別送別,這是我和阿黃的最后一別。
大哥時常在來信中都要談到阿黃如何好的話題,一次在信中談到阿黃的英雄事跡,兩歲多的侄子掉進水田里,阿黃跑回家將正在煮飯的大哥用牙咬著褲腳用力往外拖,大哥發(fā)現(xiàn)狗有點反常,跟著阿黃往外走,阿黃放下褲腳就往前飛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大哥跟著跑,當阿黃站在田埂上不跑了,仍沖著大哥汪汪大叫,大哥定眼一看,是自己的兒子掉進水田里了。
1994年阿黃12歲時離開我們了,我像失去一個親人一樣大哭了一場,我視同阿黃如兄弟。從此以后我更喜歡狗了,卻不愿意再去飼養(yǎng)一條狗,我怕失去一段難舍的真情。
攀枝花市攀煤花山礦黨委宣傳部:蔣能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