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煤書生39
第十章 補助費
4
自己沒靠山，想改變煤礦工人的身份，家庭沒有這個能力，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這工作雖然危險和勞累，但只要下井勞動，工資就有保障，就能給妹妹寄錢上學，生活就有基礎，慢慢會有改善。盡管和自己理想相距甚遠，也只能如此，他堅信終究會發(fā)生改變。
回采面上，破煤、裝煤、運煤、支護、老空區(qū)處理，是五個重要工序，打眼是破煤工序里的第一個環(huán)節(jié)，也是主要的環(huán)節(jié)。
這天，任衛(wèi)東分配到打眼組，因為他們那個架子組的兩個人休班。
“話說幾個人正在推一個清理的矸石渣車上坡，車向下滑了。有人叫：快快，掩住掩住。還有的叫用腳掩用腳掩。”任衛(wèi)東從人行車上下來，沒走幾步就聽張會泉大咧咧地講著笑話：“人家掩車用木剎(一種三角形木頭)和石頭。沒想到，有個參加工作不久的新工人，腦子一熱還真他媽的用腳趾頭塞到礦車輪下面，感覺腳下一熱，脫掉鞋子，掉了一個二趾頭......”
“你就會將這些沒用的屁話廢話。”未等張會泉講完，張君祥大聲吆喝道：“給大家說個正經(jīng)事，武西寧老婆李慧蓉開了個餛飩攤，昨天開張了，想喝餛飩的就去那里，離單身大院門口不遠。”
張會泉拿起礦燈照著他大笑：“你這是什么正經(jīng)事，我看你小子動了歪心思。坦白交代，什么時候和那個女人好上了，小心段長知道了扒你的皮。”
張君祥正色道：“滾蛋!少扯老婆舌頭。一個女人不容易，開店更不容易。剛開張沒人去，咱去給她捧捧場，再說去哪里吃不是吃啊。”
就這事，人們議論紛紛，頓時熱鬧起來。
張會泉不管這些，敞開喉嚨唱起《妹妹找哥淚花流》，調(diào)跑到哪里也不自顧：“妹妹找哥淚花流，不見哥哥心憂愁，望穿雙眼盼親人，花開花落幾春秋。啊?；ㄩ_花落幾春秋，當年抓丁哥出走，背井離鄉(xiāng)爭自由，如今山溝得解放盼哥回村報冤仇。啊……，迎來家鄉(xiāng)山河秀，啊……”
他這里唱著，有人在一邊諷刺道：“人家李谷一唱歌掙錢，你唱歌催命。在井上，四十里路外的母狼也會被你招來。”
張會泉一邊唱，一邊回擊：“那不正好啊，你好長時間沒有回家了，有個母的來找你，隨你的心了。”
眾人一陣哄笑。
來到平巷，張會泉和任衛(wèi)東來到一個小肚子開關——綜合保護器跟前，把開關按鈕打到工作位置，告訴任衛(wèi)東如何送電，如何停電，兩人正說著話，班里的機電維修工王釗勇也走了過來。
張會泉指著開關，對王釗勇道：“來，王電工，給說道說道。”
國人向來好為人師，王釗勇也不例外，就見他打開開關蓋子，指著里面的一些部件講了起來：“這個綜保啊，也沒什么，就是一個變電裝置，把高壓變成電鉆需要的電壓，里邊的繼電器一張一合地響動，就是電鉆正在工作著。”
合上開關蓋子，王釗勇一臉嚴肅地道：“不管什么時候，千萬不能用鐵絲代替保險絲!如果那樣，就失去了綜保的意義。萬一漏電，它就不會自動跳閘了，人也就危險了。輕者傷，重者亡。”
張會泉看王釗勇不講了，向里大聲喊道：“君祥，試試錨頭電鉆。”又轉向王釗勇道：“放心吧，王電工。沒事的，咱又不是第一次使用。”
電鉆，人們也叫錨頭。一會兒，就聽到里邊試電鉆的聲音，也聽到了綜保里繼電器一張一合的響著。
打眼是個技術活，也是個靈活機動的工作，如果行動慢了，回料后工作面空間小了，打眼速度就會降低，完成任務難度就大了。所以一般情況下，就在架子組出煤支設臨時支護時開始打眼，當然這是違反規(guī)程規(guī)定的。如果被巡查的安全監(jiān)察處安監(jiān)員發(fā)現(xiàn)，會按違章論處的。打眼的人，個個心眼靈活，知道見縫插針。
張會泉看完工作面情況，對任衛(wèi)東和張君祥道：“這個點了，還沒出完煤，今天又不得不打擦邊球了，趕快拉電鉆，把電纜盤在出口準備好。”
三人拉好電纜，把電鉆運到地點，提著電鉆、釬子和鉆頭包，就要準備打眼。
這時，班長闞尚旺一臉黑乎乎的走過來，大聲說道：“楞著干熊啊，還不打眼，想延點啊。”
張會泉趕忙回應道：“打 ，這就打。”又道：“闞班，給看著點，安監(jiān)員來了給傳個信。”
闞尚旺沒好氣地說道：“打你的眼吧，哪來那么多廢話!”
身邊架子工領頭的開玩笑道：“打眼的，眼不好攮吧，雖然不花錢，不少挨兇啊!”
張會泉回擊道：“吆，吆，哪個褲襠里露出你來了?”
那個領頭的架子工被他這么一反擊，遂不語地干自己的活了。
三個人做好準備開始打眼，張會泉道：“衛(wèi)東，今天第一次打眼，在后邊使吃奶的勁蹬錨頭。君祥，你扶電鉆，我掌釬子。”
任衛(wèi)東笑道：“老張，你這張嘴啊，什么都說。”
“他就靠著這張嘴吃飯了。”張君祥也道。
張會泉反駁道：“難么多廢話，打眼!”
三人配合著，一會兒打五花眼，布置五花眼的地方，煤壁完整。一會兒三花眼，布置三花眼的地方，煤壁一定片幫了。
每打完一個底眼，張會泉就會拿一個煤塊塞住眼口，以防被煤粉末塞滿。
電鉆嘟嘟地響個不停，任衛(wèi)東腿有點發(fā)酸，速度和勁道慢慢地減弱。
張會泉鼓勵道：“衛(wèi)東，屁股撅錨頭，腳用力蹬著柱子，兩只來回倒換。”
正忙碌著，一股巖面子自下而上隨風吹來，嗆的人一陣咳嗽。
一會兒就傳來聲音：“打眼的，別打了，闞班讓你們傳料去。”
一會兒又傳來聲音：“上頭的三個架子，什么活也不干了，都去傳木料，一人六根，一次傳不完就兩次，快點!”
大家知道，工作面冒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