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文：深夜 時鐘敲響十二下——記一個礦工的家庭

深夜  時鐘敲響十二下

——記一個礦工的家庭

掛鐘仍然洪亮

那是國產(chǎn)的北極星

坐在床前的馬扎上

我從傍晚迷糊到黎明

左手攥著父親的右手

另一只手

放在父親身子底下

就這樣  在父親偏癱的五年后

我也終于 作為一個兒子

像父親對煤礦的職守一樣

履行一顆 盡孝的心

因為體重90市斤的母親

已經(jīng)攙扶不起

支柱一樣沉重的父親

母親 也被一身的疾病

壓倒了

在照顧父母的歲月里

我的心 也越來越脆弱

我見證了父母是怎樣地

被時光所遺忘

被病痛欺凌

早晨的陽光

照射不到父親的床前

照射不到

手紙  藥片  沖雞蛋的空碗

照射不到

尿壺 黑膏藥 長久不用的拐杖

也照射不到父母蒼白的臉

和過期的礦工報

家里的一切

就像一片

停工廢棄的采煤面

只有輸液的吊瓶

在母親夢中的呻吟里

一滴一滴

穿透煤塊一樣

寂靜的心

鐘擺一次一次提醒著

時光的前行

而我們 肯定是

跟不上日頭的腳步了

盡管窗外 早已是春光明媚

盡管輪椅 也已經(jīng)

擦拭一新

              2016 3 10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