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心宇:長安，長安

”騎著車子來到長安縣，來上一份大碗的岐山面，長安縣，屋么些年，都么變.....”

車行駛在長安縣的村道上，我坐在車里，看著窗外，嘴里就不自覺的唱出這首好多年前聽過的歌。

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西安有個長安縣，因為熱愛黨史的爸爸一早就給我講過“二虎守長安”。我便在記住了楊虎城、李虎臣、馮玉祥三個人名的同時，知道了“二虎”守的是長安，馮玉祥從西邊的城門攻進西安城、解了西安的圍，才有了后來的“玉祥門”。長大以后才知道，那個“長安”指的是西安而并非是長安縣，可這種小錯誤終究是無傷大雅的吧。

上了大學以后，校門口的公交車站每天都停著好多輛小中巴，總有個年輕的小伙子從車門探出身子，使勁扯著嗓子喊著“南門—韋曲!南門—韋曲!”車廂之擁擠，車速之快，車上小偷之猖獗，司乘人員態(tài)度之惡劣在當時的西安也能拔得頭籌。我沒有勇氣去坐這樣的車，也就沒有了去長安轉轉的可能。大學的前三年里，長安縣對我來說就是瘋狂的小中巴要去的終點——韋曲。

大四的時候，學校南遷，搬到了長安縣的郭杜鎮(zhèn)。作為沒有儀器、沒有試驗室，只有書和人的文科院系，我們系首當其沖的成為第一批先遣隊伍，進駐長安。坐著學校的大巴，我第一次看到了長安縣的街。跟我生活的小縣城沒有太大的差別，街道、商店、人群都是那樣的似曾相識。學校在郭杜鎮(zhèn)茅坡村，那個時候郭杜鎮(zhèn)還是郭杜鎮(zhèn)，茅坡村還是茅坡村，學校也只是有一棟教學樓、一座包括食堂、超市、浴室、開水房在內的建筑，十二棟宿舍樓的超大院子。每天我們都要翻山越嶺，爬過各種土堆、土坡去上課。感受著長安縣的藍天和空氣，過了一年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后，我們畢業(yè)了。記得畢業(yè)那天，我們拿著行李像逃離地獄般離開學校，沒有絲毫的眷戀。我們對于師大的眷戀全部都留在了長安南路199號，長安只是一個符號，僅此而已。

如果不是后來認識了愛人，我估計我也許就會從此斷了跟長安縣的聯(lián)系。那天，我是坐著帆布頂篷的吉普車一路顛簸去到長安縣的那個小鎮(zhèn)。一路向南，比原來的郭杜要遠很多。何家營的路邊，立著一塊巨大的石頭，綠色的“柳青廣場”四個字很是醒目。在見到這個小小的樓閣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寫了《創(chuàng)業(yè)史》的柳青竟然擔任過長安的縣委副書記，在皇甫村落戶，才有了后來的《創(chuàng)業(yè)史》。過了柳青廣場，你會突然發(fā)現(xiàn)一座迷你型的布達拉宮，仔細看看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仿造建筑或是旅游景點，只是一家水廠而已。以后每次經(jīng)過那里，我都很想下車仔細看看那個水廠，卻總被這樣那樣的念頭阻止。也許，真正走近去看了，就會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不像布達拉宮了，那樣就會很遺憾吧!沿著山路繼續(xù)向東走，就會走到一個叫皇甫的鎮(zhèn)子。這個不起眼的鎮(zhèn)子以前是黃埔軍校舊址的所在地，現(xiàn)在除了一個荒廢了的禮堂還在頑強的向路人展示著它曾經(jīng)的輝煌之外，小鎮(zhèn)早已隱藏在青山綠水中，泯然于眾以。順著山路繼續(xù)前行，到了滈河，就到了愛人部隊所在的小鎮(zhèn)——只有兩條小街道的王曲鎮(zhèn)。想想當年我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敢穿著一身迷彩混在解放軍叔叔的隊伍里跑到軍事管理區(qū)里去看《南京?南京》，才敢拎著菜籃子在集市上跟一群質樸的農村婦女討價還價，才敢坐在塵土飛揚的路邊攤大口朵頤著所謂的黑暗料理......在王曲的一年多，我?guī)缀跻詾樽约涸揪褪莻€長安人，差點忘記自己只不過是寄居在那里的異客。

愛人離開部隊以后，我又一次斷了與長安的聯(lián)系。雖然偶爾也會跟著家人開車進山去玩，但以前的感覺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回來了。

我不是長安人，也不常去長安，但心里總是有著一份對長安揮之不去的情愫。也許，那份情愫不是對今日的長安，而是為了從前的長安......

寒夜常夢見 你鶴發(fā)童顏

此去幾千年 誰將你陪伴

一路西行一路唱

唱盡了心中的悲涼

我生來憂傷

但你讓我堅強

長安 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