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壺口瀑布
從臨汾到壺口175公里。清晨,汽車從臨汾市出發(fā),走了沒半個小時,就開始爬山。路不太好走,有的地方正忙著修路,車速慢,路就越顯得遠,更何況盡是彎彎曲曲的山路。
高高的山,山連著山,山上長滿了松樹和茂密的闊葉林木。一層云,兩層云,青翠的山峰隱蔽在白白的云霧里,險峻而突兀。
汽車像人一樣在吃力地爬山,排氣筒突突地吼叫著喘著粗氣。新修的柏油公路,寬闊而平整,但畢竟是山路,爬了一道坡又一道坡,翻了一道嶺又一道嶺,從山頭上往下看,頭暈,山下的汽車像積木一樣,在崎嶇的盤山公路上慢慢地向前蠕動。
天真藍,藍得和大海一樣透明,深邃。一團一團的云絮迎面而來,靦腆而悠閑地和人們打著招呼。中午,汽車向右,穿過一道在尖山頭上劈山鑿石修建出來的公路,就看見了陡峭直立的晉陜大峽谷和嘩嘩流動的黃河。
停下車,站在山道邊,透過密匝匝的酸棗樹,眺望峽谷中的黃河,你這才感到大自然的壯觀和雄渾。震撼!這就是大自然給人的感覺,心中便涌動著一種激情,也涌動著一名中華子孫的感慨。靜靜的山風吹來,恬靜而柔軟,石縫中的荒草和山花像大山里的小姑娘,脈脈含情地搖晃著身子和人們微笑……
黃河,中華民族的母親河。站在岸邊,離老遠就能聽見壺口轟隆轟隆的瀑布聲,寬闊的黃河水浩浩蕩蕩,由北向南奔涌而來,恰似千軍萬馬,排山倒海,波濤翻滾,氣勢磅礴,跌宕起伏,直瀉而下,瀑聲如雷,勢不可擋。歷史的長河,就在這驚天動地的濤聲中從遠古走來,又在這戰(zhàn)鼓咚咚的激流中邁向未來……
站在壺口瀑布邊的巖石上,看著洶涌澎湃的激流,我似乎又聽見了《黃河》大合唱,那氣壯山河,渾厚激昂的音樂旋律;看見了載人的羊皮筏子,在渾濁的激流中顛簸起伏,奮勇前進的驚險場面。峰巒險峻的峽谷,在鋪滿砂石的河灘上,拉纖的船工吃力地呼喊著船工號子,邁著沉重的腳步弓著腰身,赤著雙腳拉著纖繩,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走;在黃河渡口,旌旗飄揚,塵土喧囂,出征的戰(zhàn)馬在岸邊揚蹄嘶鳴……
朝圣,到吉縣看壺口瀑布總有一種朝圣的感覺。山這么高,路這么遠,千里迢迢,風塵仆仆,站在黃河岸邊駐足觀看孕育中華兒女的母親河,心情激動又夾雜著沉重,確實和看好多別樣的風景不一樣。
我拿著相機給黃河照相,水霧中飄灑的全是泥水,稍不留神掠過一團淡淡的水霧,打在臉上,涼絲絲的,轉(zhuǎn)眼間,低頭再看黑色相機上盡是斑斑泥點。黃河邊的老大爺招呼我和黑皮白肚的毛驢照張相,說這是壺口特色。我說,我給您照一張,讓城里人看看黃河邊的人們是多么樸實,多么瀟灑。白羊肚毛巾,黃坎肩,黑褲子,對襟的中式白上衣,紅綢子的粗腰帶,一尺多長的旱煙桿,閃著銀光的煙袋鍋,干凈的驢騾,背后黃河壺口濤聲滾滾,浪花飛濺,快門一響,人生的瞬間就變成了歷史永恒的畫面。
順著黃河邊往上游走,低頭察看恰似一整塊巨石的河床,坑坑洼洼的,就像一塊寬大的太湖石,渾身上下盡是被黃河水經(jīng)年累月辛勤雕鑿的痕跡。我不懂地質(zhì)構(gòu)造,但我知道,這長長的晉陜大峽谷,就是經(jīng)過黃河千百萬年的沖刷切割,猶如天神相助一般造就了這雄渾壯美險峻奇妙的自然景觀。
壺口,顧名思義,寬闊浩蕩的黃河,從青藏高原昆侖雪山腳下的涓涓細流匯聚出發(fā),一路辛勞,一路汗水,由數(shù)不清的支流集合在一起,你拉我拽,前呼后擁,義無反顧,九曲回腸,突然間,由寬變窄,形成壺口,瞬間,爭先恐后,形如傾瀉,猛然沖入峽谷,奔涌走向前方,向著自己心愛的大海流去。
我站在岸邊,向上游眺望,藍天碧碧,白云悠悠,翠綠的山峰下是一眼望不著邊際,一浪趕著一浪的黃河水。
我懷著戀戀不舍的心情往岸上走,有一位中年婦女正在收拾擺攤的東西。她笑著問我,壺口好看嗎?我說好看。她說什么地方好看?我攥著拳頭說,讓人看到了力量!一種勇往直前勢不可擋的力量,一種不屈不撓堅定倔犟的精神。她說,你這是會看。
距離壺口南面五六公里的地方,正在修建高速公路,高大雄偉的大橋基座從峽谷底部直刺云天,給人的感覺恍如天路一般。頂天立地的高速公路穿山越嶺橫跨黃河大峽谷,天塹變通途,讓人仰慕,讓人贊嘆,讓人浮想聯(lián)翩。耀眼的陽光穿過大橋的水泥墩子間的空隙散射過來,直晃人的眼睛。湍急的黃河水從峽谷中的大橋下飄然流去,歲月在清新的空氣中,閃爍著七彩斑斕的光芒。
我開著車,在公路的拐彎處,停住車,驀然回首,滿懷深情地又望了一眼靜靜的黃河,心里默默地說,有機會我還會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