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盼:一座城,一列車,一個人
一座城,一列車,一個人
離開這座城的那天,是一個人。天空飄著雨,空氣潮濕,天色灰暗壓抑。我拖著行李箱靠在月臺的柱子上,絕望的看著不遠(yuǎn)處一人第十七次嘗試打著打火機(jī)點(diǎn)煙。
“咔嚓”,未遂!
善良的小心臟不禁狠狠的跳動了下,慢慢的靠過去,遞上一縷溫暖的熱焰。他有點(diǎn)吃驚,自己第十七次嘗試盡然在別人的機(jī)器上得以實現(xiàn),無奈的聊表謝意。我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去,告別同為路人的火機(jī)怪俠。
車站里,飛天壁畫依舊生動,只是少了些許回憶。頭發(fā)蓬松的女人,抱著熟睡的孩子,擁擠在人群里;躁動的青年,使勁磕著廉價的瓜子,唾液伴隨著瓜子皮散落一地,那充滿貴族氣息的眼神依舊不羈;年邁的老大爺,雙手撐著報紙,腦袋不停的上下擺動,仿若清末時期的老秀才背著古老的唐詩三百首,金絲眼鏡框下緊閉的雙眼告訴我他好像有些困了。我沒有那種《再別康橋》的情愁,我輕輕地走,想帶些什么,卻什么也抓不住。睡吧、散吧、走吧……
汽笛聲伴隨著翻滾的枯葉,送我走入了車廂。印象中車廂里是這樣子的:桌上趴著的,座位上擠著的,過道里躺著的;“康師傅做的泡面味”混雜著臭腳味遍布滿緊湊的車廂;打鼾聲、啼哭聲、“啤酒飲料八寶粥”,熱鬧非凡,宛如一幅清明上河圖!但今天的車廂卻格外冷清,零星散落的幾個身影,說明這趟旅途會格外寂寞。被我蹂躪的不成樣子的車票上顯示著“44”這個獨(dú)特的號碼,善良的人,幸運(yùn)女神總會眷顧著他,靠窗的位置,我悻悻的做了下來。
此時,窗外已升起陣陣煙嵐,霧氣漸漸爬上了玻璃,朦朦朧朧。無聊的人總會想盡各種辦法揮霍自己的時間,我對著窗戶呼著一口又一口大氣,用食指在玻璃上畫著一個又一個圈?;剡^神來,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多了個人,而且是位女士,比較復(fù)古的那種風(fēng)格,淺綠色的格子衣包裹著瘦弱的身軀,玳瑁色的圍巾被她用來裹住了雙手,雙眼失神的捕捉著窗外的風(fēng)景。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又或許看到了,卻不忍打擾這個百般無聊的木偶。“叮鈴叮鈴”, 馬林巴琴這獨(dú)有的鈴聲,讓我想起了那個被蟲咬過的蘋果。她掏出了手機(jī),應(yīng)該是男朋友來的電話,發(fā)嗲的撒嬌聲頓時讓我找到了排解無奈的樂趣,心里默默的開始了角色的扮演。
“吃飯了嗎?”心曰:“吃了。”
“干什么呢?”心曰:“聊天。”
“想我嗎?”心曰:“不想。”
……
半個小時過去了,困意闌珊。她依舊在樂此不疲的通話中,我漸漸睡去。
突然,一聲大叫,好像是個“滾”字!被驚醒的我抖了一身冷汗,映入眼簾的卻是趴在桌上痛哭的女子,手機(jī)殘破的尸體躺在窄窄的過道里,偶爾顛簸的車廂顯示著它無語的抗?fàn)?。善良的人兒,遞上一片紙巾,看窗外的城漸行漸遠(yuǎn)。
秋風(fēng)起,黃葉落,陌生的人,點(diǎn)燃一支蘭州,隨列車駛向北方。
(孟村礦通風(fēng)部/王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