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勝:除夕與除夕詩

　　除夕與除夕詩

　　陳景勝 搜集整理

　　古往今來，涌現(xiàn)出了大量吟詠除夕的優(yōu)秀詩篇，令人回味無窮。

　　春節(jié)是中華民族最隆重、最盛大、最廣泛的節(jié)日。一年最后一天的夜晚是“除夕”，自然它的意義非凡。

　　古人給“除夕”送了許多雅稱，如除夜、逐除、歲除、大除、大盡等。“除夕”源于先秦時期的“逐除”。

　　古人在新年的前一天，擊鼓驅(qū)逐“疫癘之鬼”，這就是“除夕”的由來。

　　“除”是形聲字，本指宮殿的臺階，后來也指一般的臺階。朱柏廬《治家格言》第一句就是“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臺階是分級的，上臺階時必須一級一級地更替登上，上一級更易一級，因此“除”在用作動詞時有“更易”的引申義。為什么“階”叫“除”呢?是因為此處是上下變換位置的地方。除夕中的“除”字本義是“去”，引申為“易”即交替。“夕”字的本義是“日暮”，引申為“夜晚”。除夕的意思不僅是歲月因流失而減少，最重要的一點還在于“除”字。因而“除夕”便含“舊歲到此而除，明日即換新歲”的意思。

　　人們一面和舊年依依惜別，一面又向往新年。除夕之夜，年尾緊接年頭，既送舊又迎新，真所謂“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許多古人將這特點寫得鮮明生動，十分精彩，如“夜將寒色去，年共曉光新”。

　　除夕守歲，是我國的傳統(tǒng)習(xí)俗。早在晉代周處《風(fēng)土記》中即有“除夕，達(dá)旦不眠，謂之守歲”的記載。南北朝時期詩人徐君倩與妻子一起守歲的喜悅心情，也在《共內(nèi)人夜坐守歲》的詩里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歡多情未極，賞至莫停杯。酒中喜桃子，棕里覓楊梅。簾開風(fēng)入帳，燭盡炭成灰。勿疑鬢釵重，為待曉光摧。”而《秦中歲時記》中又說守歲“疑自唐始”。其實，守歲究竟源于何時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除夕守歲時，那不同平常的歡樂氣氛和一些特別的地方風(fēng)俗讓人們在辭舊迎新的日子里擁有了一份好心情。并希望這種愉悅從此蔓延成一年的好兆頭!

　　唐代開元年間，有位名叫史青的小官，他給皇帝上書說：曹植七步成詩，我五步便可?；实勐牭浪苑Q能超過曹植，特意選了除夕之夜，召他進(jìn)宮面試，叫他當(dāng)即以《除夕》為題作詩一首。史青不負(fù)眾望，在皇上面前，不到五步便吟出一首短詩，詩曰：“今歲今宵盡，明年明日催。寒隨一夜去，春逐五更來。氣色空中改，容顏暗星回。風(fēng)光人不覺，已著后園梅。”這首短詩生動地描繪了寒盡春回、星移斗轉(zhuǎn)的情景，人們和舊年惜別的同時，又滿懷欣喜去迎接新春。

　　杜甫早期所寫的除夕詩描繪了唐代一個詩書世家的守歲景象：“守歲阿戎家，椒盤已送花。盍簪喧櫪馬，列炬散林鴉。四十明朝過`，飛騰暮景斜。誰能更拘來?爛醉是生涯。”除夕守歲，一家團(tuán)聚，長幼同堂，還得講點禮節(jié)。許多除夕詩里也有這類反映。白居易就在《三年除夕》一詩中記載：“堂上書帳前，長幼合成行，以我最年長，次第來稱觴。”飲酒是有順序的，晚輩在宴席上排成行，依次向長輩敬酒，祝長輩長壽，春節(jié)愉快，這個傳統(tǒng)的尊老習(xí)俗，從古至今，一直是中國春節(jié)最基本的禮節(jié)。

　　宋朝格律派泰斗姜夔曾寫詩《除夜自石湖歸苕溪》：“細(xì)草穿沙雪半消，吳宮煙冷水迢迢。梅花竹里無人見，一夜吹香過石橋。”詩人泛舟歸來，岸邊冬雪已融化了一半，細(xì)嫩的草尖從沙里鉆出了頭，雖然在竹林間的梅花看不見，然而它的陣陣幽香飄進(jìn)船中，又飄過一道又一道石橋，冬去春來，躍然紙上。

　　明代才子文征明，在他25歲時作的除夕詩中，一方面感嘆“二十五年如水去，人生消得幾番除”;另一方面又記下自己的志趣：“人家除夕正忙時，我自挑燈揀舊詩。莫笑書生太迂闊，一年功夫是文詞。”真是惜時如金。

　　旅居海外的游子如何度過除夕?他們的心情會是怎么樣呢?請看明代詩人袁凱的《客中除夜》：“今夕為何夕，他鄉(xiāng)說故鄉(xiāng)，看人兒女大，為客歲年長。”在外面時間長了，到了除夕之夜，聽見房外響起爆竹，竟忘了“今夕為何夕”，看見他鄉(xiāng)之人歡度除夕，不免牽動鄉(xiāng)思，兒女不忘娘，愛國愛家鄉(xiāng)，更添一番情趣和韻味!

　　新文化運動后，提倡以白話文作詩為文，胡適、劉半農(nóng)當(dāng)年便有白話詠除夕的詩。1918年，胡適應(yīng)某雜志編輯之請，寫了一首詩，題名《除夕》：“除夕過了六七日，忽然有人來討除夕詩!‘一去不復(fù)返’，如今回想未免已太遲!那天孟和請我吃年飯(指北大教授陶孟和)，記不清幾只碗;但記海參、銀魚下餃子，聽說這是北方的習(xí)慣。飯后濃茶水果助談天，天津梨子真新鮮!吾鄉(xiāng)雪梨豈不好，比起他來不值錢!若問談的什么事，這個更不容易記。像是易卜生和白里歐，這本戲和那本戲。吃完梨子喝完茶，夜深風(fēng)冷獨回家，回家寫了一封除夕信，預(yù)備明天寄與“他”!”

　　除夕一過是新春，新春帶來新氣象。唐代詩人史青寫道：“今歲今宵盡，明年明日催。寒隨一夜去，春逐五更來。”金代詩人劉從益則說：“一日復(fù)一日，其來不肯遲。一冬復(fù)一春，既去誰能追?”這一“催”一“追”告誡世人：歲月催人，時不我待，必須從年頭就珍惜時間。明代文征明在自己25歲那年的除夕揮毫賦詩：“人家除夕正忙時，我自挑燈揀舊詩。莫笑書生太迂腐，一年功夫是文詞。”足見其惜時如金的奮進(jìn)之志!

　　的確，守歲的習(xí)俗無非是人們想借年頭歲尾，相交的機(jī)會，回首舊歲和展望新年。中唐詩人賈島，每逢除夕都要“祭詩”。而除夕之夜，古人曾有喝“屠蘇酒”的習(xí)俗，相傳此酒是唐代大醫(yī)學(xué)家孫思邈的獨特配方，喝了這種酒，可驅(qū)除來年疾病，圖個吉利。其實，人們守歲也正是因為除夕那天“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希望來年能有個好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