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益強:南國的雪
在北方住得久了,對江南下雪的場景有點記憶模糊了。在我的記憶中,少年時期的冬天,多是陰雨連綿,偶爾下雪,漫天的雪花或潔白如鵝毛,或輕盈如柳絮,雖然燦爛卻難得堅硬冰冷。
今年春節(jié)回到江南的家鄉(xiāng),遇上了下雪。
早上起來,天空灰蒙蒙的,早飯前后飄起了小雨,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小小的冰粒,看著這個情景,人們都紛紛議論是不是要下大雪了,因為這個冬天的雨雪太少,長時間的醞釀,人們已經(jīng)急切的盼望下雪。傍晚時分,在人們熱切的期盼中,天空中終于飄起了雪花,由小到大,有疏到密。
“明天早上起來,地上該白了吧?”我喃喃自語。因為這幾年北方生活的經(jīng)歷告訴我,如果傍晚開始下雪,到第二天早上,放眼所至的世界定然是銀裝素裹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我欣喜地開門看向外面,不禁有點失望了。地上已經(jīng)不見雪的蹤影了,只有在依然盛開著的山茶花的花瓣中藏著點點積雪,大紅的山茶花點綴著點點白雪,遠遠望去,猶如一捧珊瑚上的顆顆珍珠。當陽光照射時,點點白雪反射著七彩的光芒,隨后變成滴滴水珠。臘梅樹上的梅花的花朵小,無法承載積雪,在冰雪的作用下,淺黃的花瓣變得晶瑩剔透,玉砌一般。一陣風吹來,旁邊雪松枝上的積雪“簌簌”地落下,驚得樹下正悠閑覓食的麻雀“忽地”飛到對面杏樹的樹椏上,“喳喳”地叫個不停。
偶爾在房前屋后的某個角落里,沒來得及融化的積雪蓬松的堆積著,被屋檐下融雪的水啄出一個個小孔,像一堆白白的泡沫。我禁不住孩子氣地捧上一捧放在手上,冰涼的雪花在溫熱的手心里,頃刻之間化成水滴從指縫里漏出。不滿兩歲的女兒見狀說,“媽媽,雪花哭了嗎?”
“沒有,雪花被媽媽捂熱,流汗了!”我回答說。
“哦,雪花流汗了。”女兒若有所思地重復著。說完,她回屋繼續(xù)玩她的游戲,留下我獨自欣賞這難得一遇的南國雪后景。
到了下午,太陽就已經(jīng)有點燦爛了,花瓣上的積雪已經(jīng)也藏不住了,后山上“嘰嘰喳喳”的鳥鳴聲預示著明天是個好晴天。
南國的雪終究不如北方的雪那樣堅強、有耐力。北方的雪,紛飛之后落向大地匍匐著,如沙如粉,一陣旋風吹來,在蒼穹之下奮力地翻飛,最后帶著滿懷對天空的眷戀不舍,跌進大地的懷抱。而南國的雪,當它落向大地時,就注定了它的生命脆弱而又短暫,但它依舊輕盈的舞著舞著,明麗、潤澤,坦然、豁達,直到生命的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