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圓
月 圓
今夜,月光如水,礦工李陽抬頭望那輪滿弦的月,鼻子一陣陣發(fā)酸,淚水浸滿了眼眶。
兩年前的那個夜,永遠(yuǎn)讓他難以釋懷。
母親突遭車禍去世后的三個月,父親領(lǐng)一個女人進(jìn)了家門。李陽狠狠地對父親說:“你讓她走,我不想和她生活在一起。”父親揚(yáng)起手給了李陽一巴掌。
那天夜里,李陽從家里逃到了鄰村的外婆家。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就坐上了返礦的班車。從此,他不想再和父親聯(lián)系,于是更換了手機(jī)號,通知外婆和舅舅,千萬別和父親說出他的聯(lián)系方式。
花開花落,月圓月缺。干建筑工的父親雖然沒有空閑來礦上看他,卻不時托村里和李陽同礦的劉兵,讓他捎點(diǎn)衣服和食物給李陽。每次收到東西,李陽的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沒有可依靠的家,李陽感覺到自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沒著沒落地飄蕩著。好在,李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在了工作上,并取得了可喜的成績。
直到昨晚,外婆打電話:“陽陽,你父親有急事找你,讓你盡快回家一趟和你商量。孩子,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回家吧?”李陽沒法抗拒了。他思忖了半天,也沒琢磨出父親找他談話的用意。
輾轉(zhuǎn)了一夜,李陽決定回家看看父親。
一路顛簸了三個半小時,第二天下午終于到了家。
站在斑駁不堪的黑色木門前,李陽久久地凝視著。那對黃銅門環(huán),早已沒了當(dāng)初母親在時的喜色。
門開了,不是父親,是那個女人。李陽從未稱呼過她,默默地站立在門邊,久久望著那女人粗糙發(fā)黃的臉。
那女人定了定神:“陽陽,你可回來了?”她親熱地拉著李陽進(jìn)了屋。“餓了吧,我這就去給你倆做好吃的。”李陽問那女人:“我爸呢,他上哪去了?”“在里屋呢。”那女人身子微微怔了一下,稍稍停頓了一下說。
推開小門,李陽進(jìn)了里屋,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右腿打著石膏的父親。他鼻頭一陣發(fā)酸,淚水險些落下。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他逼問著那女人。
那女人好像沒生氣,鎮(zhèn)定地說:“你爸為了籌集給你買房的錢,夜里在工地上加班,腳踩空后摔斷了右腿。”
“那你在家閑著,讓我爸養(yǎng)著?”李陽怒不可遏地質(zhì)問女人。“陽陽,你王姨可不是那樣的人,她一邊操持家務(wù),忙地里的活,白天、晚上還給人家扎手套,并飼養(yǎng)著兩頭母豬……”父親一連串地說著。“陽陽,你媽走的那段時間里,你爸整晚喝醉,那晚,我到工地送外賣,看到你爸躺在工地上,就把他扶回了家,我們就這樣走到了一起。”女人解釋著。“陽陽,你王姨和我商量好了,咱買不起貴的樓房,也要買套像樣的房子,你王姨已經(jīng)在咱村的集體樓區(qū)里給你訂好了一套,就等你領(lǐng)媳婦回家了。”父親說出了談話的主題。
李陽禁不住鼻頭發(fā)酸,眼眶中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他撲在了女人的懷中,抽泣著喊了聲:“媽!”
那一刻,天涯那輪滿弦的月仿佛就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