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疚的“傷疤”

看著手臂上的這道“黑疤”，內疚的心情又把我?guī)У搅松线^世紀的五十年代。

那是在1957年末，剛剛使用上采煤機，我記得那天是上夜班，采煤一區(qū)在120米長的工作面上首次創(chuàng)出了割煤機割通刀新紀錄，采煤區(qū)長告訴我上井后讓我寫喜報向礦領導報喜。

這天一接班，大伙就按順序一拉溜地擺開陣勢，機器一開，采煤工作面上只見鐵锨翻飛，溜子里烏金滾滾，穿梭運煤的礦車唱著歡快的樂曲，好一派繁忙的戰(zhàn)斗景象。這天，恰好輪到我當“安全員”，按規(guī)定，每隔15分鐘我就得帶頭敲幫問頂，然后喊話一個接一個地往下傳。

不知是為了趕進度還是我老在考慮喜報怎么寫，我竟然把“安全員”按時喊話的任務忘了。在我下段工作的師傅沒有聽見我按時喊話，就停下工作趕過來，他看我干得滿頭大汗，就為我敲幫問頂，幷替我大聲吆喝：“敲幫問頂了！”這聲音剛傳下去，專職安檢員就巡回檢查過來了。幸虧師傅替了我，不然，升井就得吹“無底壺”（大喇叭筒）吃“檢討飯”。

正當大家干得起勁，突然，采煤工作面上的頂板來了一陣沖擊壓力，眼前的木柱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了。原來，割煤機割了通刀，支柱工作落了后，采煤工作面后部的頂板沒有及時垮落，結果壓力驟增。這次沖擊壓力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根據(jù)經驗判斷，這是壓力傳遞到了整個工作面。在這危險的時刻，師傅立即停下了工作，果斷地大聲喊道：“同志們，趕快撤出工作面！”

正當人們紛紛撤出工作面的時候，只見采煤工作面上碗口粗的柱子被壓得一折兩斷，拳頭大的石頭紛紛落下，煤壁子被壓得粉塵飛揚，密集支柱也有近一半被壓倒，眼看著采煤工作面就要被壓垮了。如果工作面一垮，機器將要被砸懷，下一班的生產任務就要落空……

黃豆大的汗珠從師傅的額頭上滾下來，他來不及更多的考慮，就奮身躍起，像出山猛虎，抗起木柱，一下就竄進了工作面。在他的后面，安檢員也帶領大家參加了搶險戰(zhàn)斗。運木料的來來往往像穿梭，打木垛的上上下下像砌磚，大家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抗住壓力就是勝利。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緊張戰(zhàn)斗，采煤面上迅速立起了三個大木垛，像擎天巨人一樣托住了下沉的頂板，工作面上的壓力終于被制服了。

就在我把最后一棵木柱運給師傅的時候，師傅發(fā)現(xiàn)我頭頂上的頂板要冒落，只聽師傅一聲大喊：“快閃開，危險！”抬腳把我踹到一邊，說時遲，那時快，隨后一大片破碎的頂板石從我剛才站立的地方冒落下來。由于師傅及時發(fā)現(xiàn)險情，我才躲過一劫，僅僅是手臂被冒落的碎石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事后，礦上對這次事故進行了分析認為，事故的原因是沒有及時進行支護造成的，雖然師傅在事故的搶險過成程中發(fā)揮了勇敢拼搏的精神，但事故處理分析小組還是把師傅的組長和代理班長的職務給撤了。

就是這次事故，我不僅影響了師傅的晉級提拔，而且在我手臂上也留下了這道黑疤，成了我心中永遠抹不掉的痛。

口述：李志林 整理：王廣友 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