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張平散文 外婆的低碳眼

　外婆今年六十二，一直獨自一人在農(nóng)村老家生活。我們怎么勸說，外婆就是不愿挪離她的那口老窯洞。今年四月，竟然獨自一人在家里雇了幾個“伙計”粉刷了墻面、接上了自來水，就更是看不上我們縣城的“小鳥籠”似的房子。這要不是妹妹結(jié)婚，外婆是不會來的，她總是說聞不慣城市里的怪味兒，住不慣城市里的“鳥籠窩”。

既然來了，我們當(dāng)然不會輕松地放她老人家回去了。于是在妹妹結(jié)婚前一天，硬是生拉硬拽地將她推進了大商場，準(zhǔn)備給她老人家添置些排場行頭，哪怕就是一件。
第一站，我們來到了剛裝修好不久，動輒就是上千元的大商場。一進門，還沒溜達半圈兒，她老人家就發(fā)話了：“哎呦，我說這是啥味兒？”邊說著，邊自顧自個兒地往出走。沒辦法，我們一堆人也不得不匆匆地離開了商場。
“我跟你們說，我老太婆眼睛矯情著呢。你老舅家粉刷衣柜，我一進門就被熏得淚流不止。人家醫(yī)生說了，我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低碳眼。”走出大商場，外婆就興高采烈地給我們講起她的眼睛。
在妹妹的極力推薦下，我們又陪外婆轉(zhuǎn)了幾個服裝店。它們各個裝修精良，服務(wù)熱情，衣服樣式質(zhì)量都比較好，也比較適合外婆這個年齡段。由于人多，看衣服的品味也就不一樣，好不容易大家意見一致，給老太太看上了一件花格子羊毛衫，并推著外婆試穿利索?？粗先思椅⑽⒙N起的嘴角，喜咪咪的眼角，我們終于放心了。“這衣服多少錢呀？”外婆突然走向服務(wù)員，問起來。“不貴，打四折也就260。”服務(wù)員答道。“小平，你快過來，趕快幫我脫下來，我說顏色不好看，你們非讓我試試。你再看看花里胡哨地看得我都眼暈。”外婆自顧自得在穿衣鏡前走來走去，比畫著，非得說衣服顏色有問題。
再后來，我們也不知道怎么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轉(zhuǎn)到了批發(fā)市場。說實話，這里人多耳雜，加上天氣悶熱，在人堆里擠來擠去的，實在味道不好聞，有過敏性鼻炎的小弟忍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外婆卻突然來了興致頭，精神矍鑠地在人群中穿來穿去，拽著我們東逛西逛，不知疲倦。一會兒功夫，她老人家就提著滿滿兩大包雜七雜八的東西高高興興地走出了大賣場。弄得我們一堆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母親笑瞇瞇地使勁搖頭。
呵呵，我算是看明白了，外婆這低碳眼，說白了就是“地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