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愛如山

晚餐吃稀飯。飯后，我和夫洗了澡，一人一臺(tái)電腦，他斗地主，我聊QQ，相安無事?？焓稽c(diǎn)了，稀飯?jiān)缇拖M，腹中空空如也。

最近收到幾筆稿費(fèi)，腦袋一熱，充大頭請(qǐng)夫烘烤。夫很樂意我做此慷慨豪爽之舉，忙不迭地答應(yīng)，口里卻一再地說“盛情難卻”。

想著那么些夜晚的心血，即將化為烏有，不由心疼如絞。一路上，我嘮嘮叨叨說個(gè)不停，看著夫一改常態(tài)，耐心地聽我喋喋不休，恨從中來，掐了他一把：“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哈。”

夫一臉無奈：“吃人耳軟啊。”

臨桌的也是一男一女，他們親密且輕聲地談?wù)撝６颐空f幾句，要踢夫幾腳，把他從茫然中喚醒，聽我侃侃而談。踢他次數(shù)多了，惱羞成怒：“你怎么這樣??？怎么不能和我在心靈上溝通？”

“老婆，你發(fā)表一篇就和我說半天，發(fā)表一篇就和我說半天，你的溝通能不能省略些？”

夫作無辜狀，我哭笑不得，心里悲悲戚戚，索性不再理他。臨桌的女人看上去比我年長，男人差不多有五十了，他們比肩坐著，不象我和夫隔著一張桌。

我木木地坐著，偶爾瞄一眼夫，他在翹首等待老板娘端來燒烤。

我失望極了，幻想著，對(duì)面坐著的人，能夠興致勃勃地聽我講述，和我討論寫作上的心得，一起進(jìn)行創(chuàng)作構(gòu)思，分享小文成鉛字的喜悅，憧憬未來的藍(lán)圖……我真的希望擁有“紅袖添香”的生活，渴求“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浪漫。

記著莊子說過：“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與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笔堑?，愛情不能長久，不如相忘，只是，時(shí)間在嘈雜中流逝，記憶依舊，遺忘，豈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突然，夫踢我一腳，朝臨桌努努嘴。我豎起耳朵，聽那男的在說：“……我出車禍那次，他們打電話找到我老婆……”

我愣了。

回來的路上，我向夫背誦了莊子云。夫說，老婆，泉干涸，咱就不做魚了，變成鳥，我是你永遠(yuǎn)的山。

我驚愕地望著黑暗中的夫，不知他理性的頭腦，如何會(huì)閃出如此詩意的念頭，只是，看到昏暗的路燈下，夫的身軀，變得挺拔起來，偉岸起來?；叵胫ツ昴瓿酰也×?，夫把家里所有的存折揣上，帶著我到醫(yī)院就診。我沖他發(fā)火：“不過日子了？”

當(dāng)時(shí)，夫淡定而從容：“老婆，沒有了你，我哪兒還有日子過??？”

驀地，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句歌詞：“一生中最浪漫的事兒，就是陪著你慢慢變老。”

一行熱淚，肆意地在我的臉頰流淌。我挽著夫的臂，流著淚，靜靜地跟著他走。

到家了，夫突然問：“這一路，怎沒聽你說話？”

我撲在他懷中，緊緊地?fù)е骸袄瞎?，我真的好愛你?！?

“傻女子，又在說什么瘋話？”夫擁著我，輕撫我的長發(fā)。

眼望群山，靜謐而安然地聳立在天地間。

(攀煤公司 玕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