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慧：女兒今天過生日

女兒八歲了！

說來湊巧，因為公差的緣固，今年能和女兒一起為她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生日，往年都是事后給她補過的。聽說今天我能回家，女兒表現(xiàn)得還算鎮(zhèn)靜，可總是問外婆“我媽什么時候回來？”、“我媽怎么還不回來呀？”卻又在不經(jīng)意間讓人感覺到她是異常激動的。

早晨我從礦上趕到局里，報材料，改材料，好不容易把事都辦完了，也到了該吃中午飯的時候了，推掉了另一個同事一起吃飯的邀請，匆匆往家趕。剛走到樓下，電話就響了，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女兒等不及了，我掛掉電話徑直上樓回家，一進家門，女兒那張紅撲撲的小臉映入眼簾----她一直就在門口等著呢，我的拖鞋都朝外擺好了。心里不禁涌出一絲歉疚。對于別的孩子來說，媽媽給自己過生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對于我的女兒來說，只不過我今天能夠和她一起吃頓飯，剛好在她生日的這天，卻讓她感到如此的興奮！我的心里難受極了！我這個媽媽太不稱職了！

放包，換鞋，脫外套。掩飾著我復雜的心情。

飯桌上擺著女兒愛吃的菜，還有一個未點燃蠟燭的生日蛋糕。顯然，這些都是早早準備好的，只為等著我和她一起點蠟燭......不知是高興還是在燭光的映照下,女兒的小臉更加紅潤,扎著兩根羊角辮的小腦袋拱進我的懷里:"媽媽,你說我該許個什么愿呢?"

看著女兒近乎討好的笑臉,我后悔平時對她的嚴厲,后悔自己做不到諄諄善誘,后悔自己的火爆脾氣,我后悔極了！

“你想許什么愿呢？今天你過生日，你想許什么愿就許什么愿，你作主！”

“真的？”女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有些不相信。

“真的。”

“什么都可以嗎？”

再一次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女兒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有模有樣地雙手交叉著說：“我希望媽媽以后別再這么厲害！”說完吐了吐舌頭，又飛快地從眼角瞟了一眼我。

我愣住了，卻又無話可說。

“媽媽”看著我嚴肅的表情,女兒以為我生氣了,欲言又止……

“好！”我趕緊換上笑臉，“媽媽以后一定對你不這么厲害了！你可要聽話哦？”

女兒立刻綻開笑顏，使勁點著頭答應著，羊角辮上的彩色小球跳躍著，可在我看來，卻象是兩只小槌敲打著我的心。

吹蠟燭，切蛋糕，笑聲陣陣。我，若有所思。

女兒象只小鳥似的在屋里飛來飛去，我的目光也隨著她的身影時飄時定。她一會兒依在我的身邊嘰嘰嘰喳喳地說著班里又發(fā)生什么事了，一會兒又鉆到外婆的懷里，悄悄地不知在討價還價地要著什么，我不去問，也不去說，任由她的快樂飄灑在屋里的角角落落，屋里的空氣幸福而溫馨！

女兒此刻是多么可愛??！不再因為一道不會做的算術題而在我面前耷拉著腦袋，也不再因為作文寫得前言不搭后語而被我教訓得臉龐掛著串串淚珠，更不會再因為我忙著而她追問一句話被我吼得不知所措……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面對女兒，我有太多的愧疚：別的孩子可以躺在媽媽的懷里撒嬌，可以耍耍癩皮不起床，而我的女兒卻沒有，因為她的“媽媽要工作”，不能陪她；別的孩子上學都是媽媽接送，而我的女兒卻沒有，因為她的“媽媽要上班”，她“長大了”，她“懂事了”，她“不用媽媽接送”；別的孩子生病了，有媽媽抱著打吊針，而我的女兒發(fā)燒40度，在“你最聽話，你最堅強”聲中打針吃藥時，我卻在百里之外無能為力，甚至是病好后才知道；別的孩子做功課，有媽媽輔導，而我的女兒沒有，因為她“要學會獨立思考”，要“獨立完成作業(yè)”……而我卻因為她的成績不理想而對她大吼大叫，面對女兒，我又做了些什么？我又有什么資格指責女兒？其實女兒從小都很乖，很聽話，我卻總是對她不滿意，現(xiàn)在想想，是我要求太高了！

女兒一直都怕我，這讓我感到酸楚。本該是天真無邪的年齡，卻過早地學會看我的臉色，在我面前總是縮手縮腳地嘗試著做什么事我不會生氣。女兒，我最最親愛的寶貝啊，媽媽都做了些什么??？

“蒙蒙，來”拉過女兒，“讓媽媽抱抱你！”

看著坐在膝頭的女兒詫異的小臉，明亮的眸子，幫她擦擦小鼻子上滲出的汗粒，親了親她的額頭，緊緊地摟在懷里。

“哎喲，我都快抱不動了……”